钱德拉塞卡极限

❖开放约稿

❖“我(seka)和世界(sekai)之间,差了一个我(i)。”

❖︾ ID塞卡seka

【开宝九周年24h—14:00|兄弟组】可溶寂





/哈斯cp向意味不明 可自行理解



梅雨时的世界沦陷在一片雨水里,霓虹的火再怎么繁丽浮沉也只是点缀。

连雨天潮气太大,无论是玻璃窗,墙壁,衣物还是偷跑出喉咙的叹息都是湿漉漉的。正午十二点的闹钟穿过睡意的堡垒拽着灵魂归位,哈迪斯微睁开眼,卧室的窗子开着一条细细的缝,湿润的水汽就从罅隙里侵入,合着暖黄色灯光在眼睫上泛起浅薄的亮色,闹铃也识时务地停下了,这种时候一般很是适合睡回笼觉。

现在不行了。哈迪斯闭着眼翻个身,听到背后门锁的转动声,安静几秒后才响起的有节奏的脚步声,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,呼吸声,继而是阴影缓缓地倾覆过来,掩住眼前的光。

“哈迪斯,联盟紧急集合,我现在要去情报局规整一些档案,然后汇报情况,会晚点回来。”他身后的声音听上去急促而简略,如果想象,真像只端坐在门缝后细细打探方寸之外的猫。又像是怕自己不满,对方急忙补充道:“呃,嗯,不用等我吃晚饭了,真的,就这样,我,我走了。”你瞧,猫不就是这样的动物吗?默默舔舐爪子,竖瞳里闪着凛然的警惕,下一刻却也能安然地蜷在温暖的怀里,青年人此时独有的手忙脚乱的紧张感,就显得非常有意思了。

接着是关门声,椅子挪动的声音,金属钥匙相互撞击的声音,锁舌扭转暗合的声音,它们一一响起,五秒后归世界于宁静。在阴影,抑或说是自己的哥哥斯坦离开后,哈迪斯没有翻身,他再次睁开眼睛,花一分钟适应折射进瞳仁里的光,好一会儿才从被子的桎梏里挣扎出来。幸好他走了。哈迪斯摸着床上另一侧早已冷掉的杂乱褶皱。刚才自家哥哥或许是想越过弟弟的后背,好看看他的睡颜,但好歹是有武艺在身的人,又怎么会感受不到身下躯体的呼吸频率,和微微紧绷的肌肉的变化?至于揭穿与否,全看各自心意。

哈迪斯叉起干酪烙菜的南瓜,橙黄的软食入口甜糯,晚起与一人吃饭的低气压被慢慢压了下去。今天他也要扼杀掉无所事事的一整个下午和大约半个晚上,看报,读书,买菜,调整齿轮机关,在一年后上交联盟的报告草稿上乱涂乱画,然后琢磨琢磨怎么处理微波炉没有提示声的毛病,循环反复的日常加上自由支配的时间能让人学会很多事,必要的事,不必要的事,应该的事,不应该的事,生活总归要过的,不说披着华美的袍光芒万丈,总不该在当初少不经事后徒留下底面纠结盘错的针脚。

他看向架子上的夜光水晶球——沉下去的亮片堆积起来,没有光的时候便是暗色的,和雨季的城市光景很像,又叫他想起前不久在地理杂志上看见的地层剖面,不同的棕褐色指代地下一亿年前的沉积岩和岩浆岩,包括了绘制的古代生物的遗骨化石,和用荧光涂料标志的地下矿石,荧光剂在卧室昏暗的灯光里涂料发出幽幽的光,在视野里逐渐连成不规则的带状星云,散入铜版纸的外侧,融进雨季难得晴朗的夜晚的月光之中。

霓虹却不如在雨里那样温和了,铡刀一般划分开被人造光源污染的大地和天空,向地平线奔去,高高低低,夜的默兽匍匐着安眠。

也许是默许,也许是这时候身边孑然的呼吸声,心跳声让他神游四方的臆测倏地收紧,哈迪斯那时突然很想下床,跨过床与书桌间两米宽的峡谷,去抱一抱那个伏着身子赶报告,也曾因爱和怨毒入骨髓而分道扬镳的人。

到了傍晚六点,非素食主义者抛下冰箱里的青蔬,穿着卫衣和休闲裤去公寓周围的商业街晃荡,对哈迪斯而言,及时行乐的巧克力圣代比晚上饱餐一顿更有诱惑力。况且风味正对他胃口,巧克力酱的甜味略薄而苦味恰到好处,撒有细细的金箔,蜜渍的蔓越莓因温差蒙着一层水汽,叫人大快朵颐,连愁死人的报告和忽强忽弱的阵雨都显得没那么恼人了。

哈迪斯夹着折叠伞,沿便利店的边檐躲避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前行,呼吸间嗅到泥土和草木的辛香,初夏就着水淋淋的妆痕,把城市的眉眼绘成浓灰,藏青,墨蓝,隐隐天边的一抹黑似浪一般翻涌舒卷。

降雨已持续将近一月,就像传说中天地被神明终结时降下的滔天洪水,让排水系统彻底作罢,于是整片城市沉入一片巨大的湖泊。霓虹燃烧着,各色冷凌凌的焰火细细密密地穿行于一条条深街窄巷,互相纠缠盘旋如怪物的肠胃,远处办公大楼的顶端,白色的装饰灯仍是这片地域至死不渝的指引路标,灯光成锥形层层亮起,远看就像是谁放下的一小撮盐,说不定等它溶进这水里,湖泊就会成了海洋。

让我想的话会是归墟。昨日两人卧床而眠,听窗外雨滴点到天明。百川汇聚的归墟,传说那是一个无底之谷,从洪荒开始就源源不断地涌进去的众水,在时间精准的游标卡尺的测量下经过上万年光阴都无从将它填满。斯坦喃喃自语的同时侧过身,回握住哈迪斯探向自己身侧的手腕——自从哈迪斯平安归来到两人同居,斯坦总是会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手。他听见哥哥的声音因低压而缓缓从倦意的云端下坠。

无尽,虚空和深不可测,仿佛隐喻着凡人无法涉足、亡者提着灯笼归去来兮的国度,隐隐有磷火,可火就太脆弱了。哈迪斯想起彼时某节化学课的学习,还是学生的斯坦认真地盯着台上的老师对着app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架势,并做一些笔记,他则帮斯坦准备下节实验课的问答。有了自家哥哥的火力转移,他几乎可以在课上安心划水。

实验课理论太多都是废话,这老头难道想把声速刷新到三点零乘以十的八次方吗。哈迪斯结束了问答的最后一个句号,拿笔帽戳着斯坦的手臂,然后点点讲台后的老师慢悠悠地揶揄。

斯坦不回答他——或许他本是想反驳的,但辞藻太浅薄了,浅薄的东西会让人想起尘埃,纤细,绵密,轻且浮浮沉沉,明明是大气里无处不在的存在,但是迎上光后,就在折射进瞳孔的成像里消失了,小东西活动起来就灵巧狡猾得仿佛游鱼,伴随呼吸进入自己的胸腔里,变化机械运动的轨迹。秘密也许只能与心跳同步,哈迪斯猜测斯坦当时是想传达什么的,或许是反驳,是劝说,或是从经年游岚般的分离里不曾听闻的叹息。

火也是一样的,燃烧时光怪陆离的火焰,无论怎样被古今赋予祝愿抑或诅咒,罪业,也离不开物理法则的束缚。哈迪斯瞥了一眼桌上未熄的酒精灯,橘红色的外焰簇簇跳动着,很快动手盖上了灯帽。是谁说不要过久地凝视火焰,它是虚的,握不住的,它不像稳定的岩体,矿物,从深处岩层里生出固结,在地幔里长久地存在,最后以破碎的姿态返回母体的海洋,慢慢分解溶化成永远存在的一部分,这世界不会因为它们的形体变化多一点或少一点。火焰只需剥离三要素之一就会消逝,却能让人看见原本在黑暗里不能被窥见的一部分,光明固然是好的,但若是贪图太多,影子也只会变得难辨轮廓,叫火烧了机关算尽后褪下的坚硬的华服,露出湿漉漉的灵魂,落着个十死无生的结局。

得到多余的,欠下的,终归是要一某种形式偿还的。那究竟要用什么标准,来裁定当年究竟是一语成谶,还是命中注定?

哈迪斯?

斯坦把硫酸铜溶液推给他,不解地询问着,那情景他到现在还记着,像是魔怔一般,透过美丽的蓝色溶液,自负的少年以为未来也是可以如此轻易地被一举洞穿和看破,然后把所有涌动的爱憎怨盛进心房的容器里,看它消溶,看它结晶,多少年后拿它自在下酒。

哪知误解不溶,固执不溶,久藏只有如地层堆砌,再掘开也找不到美丽的宝石和易碎的旧事。

当年愤恨交加的一次转身,结结实实的心痛让心脏沸腾,岩体变质生出长长的枝棱,如昆古尼尔刺穿了左胸里跳跃的红色星球,尖锐的语气于是脱口而出,成为盘踞于黝黑伤口一生且无法逃逸的悔恨。潘多拉的魔盒里,绝望最后露出命运嘲弄的脸。

再上一次台阶,就走出地铁口了,雨水沿着脚边冰凉的马赛克瓷砖蜿蜒而下,流成细细的一股,裹挟水汽的南风和他撞了个满怀。

哈迪斯抬头仰望街对面的办公大楼,联盟保密的地下四十米的狭小空间里,斯坦正在和一沓又一沓的陈旧废纸斗智斗勇,他的坐标在哈迪斯的手机屏幕上已经停留了将近四个小时未动,跳跃的红色定点给了他用高度聚焦的目光把钢化屏烧穿的机会。你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的,哈迪斯。他模仿斯坦的语气想象他教训自己的模样,终究学的不像,不由得有了几许玩味。

跨过天桥时口袋里传来沉闷的嗡鸣,他腾出左手交换伞柄和臂弯里的纸袋,里面装了新鲜出炉的应季水果塔和红茶,隔着牛皮纸和两件不同材质的布料传送给自己热量。

定点开始转移了,一点一点,向大楼外移动,他停下脚步,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前进,该不该去面对斯坦,他们靠的如此近,却对往事默契地三缄其口。他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曾经流浪的与这个星球相隔数十万光年的地方,那红色的定点是睡前的杂志上抹不去的红色荧光涂料,闭上渴睡的眼,前方是转蓬身,后面是无底谷。

好在这场雨会持续得够久,心口那点隐秘的情绪到底不是无机的岩体,它会柔软,崩解破碎,慢慢消溶成最小的分子,离子。所谓人的学习,不都是从最容易最简单的事情开始的吗?相望,凝视,靠近,触碰,抚摸,但首先要学会在某个人面前平缓的呼吸,感受它扩散到全身就像雨水灌满街道,变成无所不在的介质,到最后了结一切的时刻,都让你忘不了昔日的苦楚,和走过好长的路的起点,那份催促你不断深入的初愿。

哈迪斯摁下通讯录里一栏熟悉的号码,五声铃响后,听见前方和话筒里,传来了同样频率的不可思议的声音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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